中新网贵州新闻2月16日电(许璇 记者 张伟)贵州省安顺市关岭县境内,山高谷深峰连峰。春日清晨时分,浓雾弥漫,贵阳铁路公安处安顺西车站派出所副所长段湧已驾驶越野车从沪昆高铁关岭站出发,穿过顶云新城区,沿着320国道前往沙营镇养牛村。

胡友平和妻子是养牛村的村民,派出所民警在工作中积极协调铁路部门招聘这对黎族夫妻为线路巡防队员,俩口子距离沪昆高铁直线距离不到400米的家也成了观察铁路运输情况的“瞭望台”。 吴志伟 摄

胡友平和妻子是养牛村的村民,派出所民警在工作中积极协调铁路部门招聘这对黎族夫妻为线路巡防队员,俩口子距离沪昆高铁直线距离不到400米的家也成了观察铁路运输情况的“瞭望台”。 吴志伟 摄

  “由于高铁站建在顶云乡,老县城这几年就慢慢往这边搬迁了,名字确实很形象,车就像开到了云里。”盘山公路蜿蜒在起伏绵延的山体间,800至1500米的海拔高度落差大,起雾时能见度不到5米,段湧必须控制好车速,“每年早春,有一半时间都是这种‘米汤雾’,全天不散,要小心开。”

  一路上,从国道转省道,再从县乡公路转通村水泥路,30多公里的路程用了一个多小时,段湧最终抵达养牛村,在家等候的胡友平迎了上来。

两岸地势陡峭,有的地方坡度达到70度,还是比较危险。两人徒步穿过草丛,遇到站不稳的地方,要相互拉一把。吴志伟 摄

两岸地势陡峭,有的地方坡度达到70度,还是比较危险。两人徒步穿过草丛,遇到站不稳的地方,要相互拉一把。吴志伟 摄

  51岁的胡友平是养牛村的村民,家中祖辈为躲避战乱扎根在这片乌蒙大山中后,至今已生活了8代人。由于地处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集中地区,地表碳酸盐岩分布广泛,沟壑纵横、崎岖不平,水土流失严重,农作物生长十分困难。胡友平家也和大多数居民一样,世代农耕自给,粮食不够,只能在石头逢中见缝插针种上一点玉米。在每天扛着“锄头棒”、吃着“苞谷饭”的日子里,望向远方看不到边际的层层山脊,却仿佛望到了看得见的人生。

  多年前,胡友平得知将有一条国家重点工程高速铁路从距离家门口不到400米处穿过。他在欣喜之余,发挥自己熟悉当地环境的优势,经常主动为铁路建设部门的测绘、征地提供帮助。

休息时,胡友平感慨,家乡在这几年相继退出贫困县序列和被确定为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一大批项目工程落地,原本遍地石头、长不出粮食的山坡上已铺满光伏太阳能板、竖起风力发电杆,高原上的阳光和大风也能变为“宝贝”,为当地的生产生活带来更多便利。

休息时,胡友平感慨,家乡在这几年相继退出贫困县序列和被确定为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一大批项目工程落地,原本遍地石头、长不出粮食的山坡上已铺满光伏太阳能板、竖起风力发电杆,高原上的阳光和大风也能变为“宝贝”,为当地的生产生活带来更多便利。

  2016年,沪昆高铁贵州西段正式进入联调联试,段湧和同事们来到关岭开展工作。当大家发现胡友平和妻子朱仲燕特别热心负责、在邻里间很有威望时,便积极协调铁路部门招聘他们为线路巡防队员。从此,这对黎族夫妻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负责128号岗亭辖区的治安防控。

  128号岗亭是一间使用面积只有2.5平方米的小房子,在它管辖的17千米线路区间上,却有6座大桥、4个隧道,桥隧总长14千米,占比高达82%。其中,关岭、晴隆两县交界处的北盘江特大桥作为沪昆高铁贵州西段的控制性工程,作用和意义十分特殊。

  北盘江峡谷深邃静幽,两岸多为悬崖绝壁,在造就绚丽多彩山地景观的同时,也形成西南地区交通的天然“断道”。逢山开隧,遇水架桥。从2010年开工起,一座凝结了近百位桥梁专家心血、600多名工人6年时间,可承受住350公里时速高铁列车的世界最大跨径钢筋混凝土拱桥终于建成,宛若一道飞虹横越在山谷中。这座桥高300米,长721.25米,主跨445米,因其施工规模大、技术标准高、施工环境恶劣并创下全球、全国2项纪录等特点,在2252公里长的沪昆高铁上堪称“全线第一桥”。2016年底全线通车后,西南边陲便新增一条快速出海通道,昆明与上海的铁路交通时间由34小时缩短至8小时,将成千上万名旅客平安送达目的地。2023年国家疫情防控政策调整后,高铁客流量迅速回暖,每天从这座桥上通过的列车高达100余趟。

夕阳洒金,远山如黛,江水清澄。两人说话间,一列列高铁动车陆续从大桥上飞驰而过,将一个“流动的中国”投影在青山绿水间。

夕阳洒金,远山如黛,江水清澄。两人说话间,一列列高铁动车陆续从大桥上飞驰而过,将一个“流动的中国”投影在青山绿水间。

  “不容易啊,6年建设才能换来8秒飞驰,这桥上的8秒要靠更多的8小时、8个月、8年去守护。”为保证线路运行安全,段湧和派出所的同事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平日里,他们每月至少要来巡防岗亭3次,与胡友平一道去大桥附近巡查,遇到春运客流高峰或春夏雨水多容易山体滑坡的季节,频率就要增加到5、6次。

  从128号岗亭出发去北盘江大桥,还有40分钟的山路车程。途中每遇到烧荒的村民,段湧都要停下车耐心劝导宣传,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环节在他眼里却很重要:“春耕季节,当地老百姓还是有焚烧秸秆的习惯,不仅要提示他们做好森林防火,一旦烟雾太大,很容易因视线不佳逼停高铁列车,引发重大事故。”

  将越野车开至大桥一侧山顶的空地处,两人徒步穿过草丛,向半山腰的桥头方向走去。

  “直到去年,我们往返山顶和桥头都要爬岩壁石头,两岸地势陡,有的地方坡度达到70度,还是比较危险,现在有了这个便桥,方便很多。”当季,峡谷的风力达到25米/秒,相当于10级狂风,在铁桥上站稳都不是一件易事,他们一边抓紧栏杆一边慢慢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行至桥隧相连处,两人将周边的塑料薄膜、破旧衣物捡到一起捆扎好,准备回程时带走,避免被大风吹到线路设备上:“高铁接触网电压高达2.7万伏,一旦有异物侵扰很容易发生短路跳闸或其他故障,危害列车运行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边走边看。“经常是桥东日出桥西雨,雨水雾气酸性大,东西更容易腐锈破损。”由于这里的铁路设施设备常年处在干湿循环、温差变化、酸雨较多的峡谷环境中,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一遍防护网、栅栏和各类锁闭设备,通报铁路工务部门及时维修更换,避免发生行人和牲畜动物入网的情况,“桥的两端都是隧道,其中一个长达10公里,列车一出一进高速运行,如果桥上有人,司机想要在短距离内紧急避险、制动停车,根本来不及!”

  所有安全隐患排查完毕,已是下午时分。段湧和胡友平站在山岗处,面朝峡谷,大风袭来,这片土地上曾经的筚路蓝缕和披荆斩棘又浮现在眼前。

  1994年,关岭布依族苗族自治县被列为国家第一批重点扶贫县,属于典型的农业脆弱、工业薄弱、财政微弱“三弱”地区,居民生活一度陷入困境。

  “路”续新貌,“桥”见关岭。近年来,伴随中国建造的发展进步和优化升级,高速铁路、高速公路、高等级公路先后从关岭过境,与国道、省道、乡道、村道织成交通密网,小小的县城境内,就有坝陵河大桥、北盘江特大桥两座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技术攻关型桥梁。一系列高标准、惠民生、可持续的项目工程落地,为当地经济发展与民生改善“插上翅膀”。

  2020年3月,关岭退出贫困县序列后,相继被确定为国家乡村振兴重点帮扶县、整县屋顶分布式光伏开发试点,并入选农业现代化示范区创建名单、水利部第五批节水型社会建设达标县。当手中的“施工图”转化为大地上的“实景画”,将为两岸少数民族同胞的生产生活带来更多便利。

  “今年又种了8亩地花椒,养了30只土鸡,还准备养几头小黄牛,这些销路都好,只要我们勤快点,收入就多一点。”胡友平告诉段湧,俩口子在每天巡防工作的间隙也没有闲着,通过种植、养殖当地特色的山区农产品为家庭增收。看到家门口的山坡上已经铺满光伏太阳能板、竖起风力发电杆,高原上的阳光和大风也能变为“宝贝”,他们相信,在国家新时代“三农”政策的支持下,生活会越来越好。

  夕阳洒金,远山如黛,江水清澄。两人说话间,一列列高铁动车陆续从大桥上飞驰而过,将一个“流动的中国”投影在青山绿水间。“动图”之上,连着成千上万旅客以最快速度回家的期盼,连着跬步千里保障大动脉畅通的责任,还连着内陆高原山区高质量发展的未来。

  黔中春来早,潮起北盘江。此时此刻,峡谷间又吹来一阵风,它带着花椒的清香、土地的乐章和美好的祈愿,穿越千重岭,翻过万重山,吹向更广更远的地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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